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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览评论]“人生若寄”-齐白石手札特展(二)2014-02-12
作者:王加

 

2. 白石老人的师承与谦逊的品格

 

观此展前,我无论如何都很难想象,齐白石的绘画之路竟始于上学时描画镇宅的雷公,而他那举世闻名的,自称“三百石印富翁“的篆刻功夫,基础却是源于自小身体条件的羸弱,以至于母亲及祖母为了让他掌握一门谋生的手艺而学习木工雕花。这些看似阴差阳错的巧合,却是大师漫漫艺术长路之上至关重要的基石。

 

中国传统绘画讲究师承。有句老话叫“名师出高徒”,其实这道理中西方都适用,例子也笔笔皆是:沈周是文征明的老师;古斯塔夫Ÿ·莫罗教出了亨利·马蒂斯;海登指导过莫扎特,而后莫扎特又提点过贝多芬等等...数不胜数。然而,感觉这句话在当今社会已经不那么切合实际了,一来名师难寻,二来勤勉好学有悟性的徒弟更是寥寥无几,且功利心极强。但在齐白石求学的年代,所谓的名师那绝对是胸中有乾坤,“肚儿里真有货”。齐老爷子出身贫寒,在当时的社会条件下能找对老师拜师求学也实属不易。几位老师虽非举世闻名,但对大师的“诗书画印皆精”均起到了启发式的作用。与陈少蕃读书,胡沁园学画工笔花鸟草虫,又与谭荔生学画山水,给大师在艺术造诣上全方位的提升。

以至于30岁前后,已在乡里小有名气,人送绰号“齐美人”,谐意指画的美。然而,这时的齐白石还仅是画匠而已,与成为大师还很遥远,直到他遇到了王湘绮。湘绮师可以说是齐白石人生中最重要的一位老师,在他的自述中也提到对老师的敬仰,由于湘绮师名声在外,而齐老爷子始终觉得学识太浅,因不愿让外人感觉有“自抬身份”之嫌疑,便“不敢把湘绮师挂在嘴边,不过我心里头,对他还是感佩得五体投地的”。反观今日,一个“大师泛滥”的时代,在新闻媒体铺天盖地的渲染与利益的驱使下,却还有多少懂得“虚心”二字呢?

 

沿着展线阅读,不知不觉又回到一层入口处。入口的另一边挂着大师的“借山馆”三字,在老爷子的画作中常见此印,却从不知出处。原来“借山馆”本名“借山吟馆”,起因嘛,原是齐老爷子拜了几位老师之后,自觉学问精进,因此也开始喜好吟诗作画起来。有一次老师湘绮与学生饮酒团聚,借酒性赋诗一首,结果包括齐老在内的所有学生无一能合。湘绮师虽未曾怪罪,但大师自觉羞愧难当,“觉得作诗这一门,倘不多读点书,打好根基,实不是件容易的事。虽说我也会哼几句平平仄仄,怎么能够自称为诗人了呢?”因此就把借山吟馆的“吟”字删去,只名为“借山馆”了。读此轶事,颇觉好笑:既有尊师之意,且有自知之明,却显示出大师谦逊的内心。在王湘绮的提点与影响之下,齐白石完成了从民间画师到文人画家的质的转变。

正可谓 “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光有师傅教,徒弟不用心学也是白搭。除了诸位老师耳提面命之外,齐白石历经五出五归,在游历山水之间体悟人生与艺术,于绘画又有了新的体悟,画风书风均有所转变。最终迁居京城,与陈师曾,林风眠,徐悲鸿,梅兰芳,黄宾虹等各界艺术大师交好,相互切磋,探讨艺术真谛与人生追求。陈师曾与齐老爷子一见如故,并劝他自创风格,不必求媚世俗:“ 于刻印知齐君,今复见画如篆文。束纸丛蚕写行脚,脚底山川生乱云。但恐世人不识画,能似不能非所闻。正如论书喜姿媚,无怪退之讥右军。画吾自画自合古,何必低首求同群?”林风眠时任北平艺术专门学校校长,再三请大师出山讲中国画。而他与徐悲鸿更是交情深厚,展览中有幅特别的作品“寻旧图”,从题款中的详述和两段绝句可以看出两位大师之间的友情。“草庐三请不容辞,何况雕虫老画师。深信人间神鬼力,白皮松外暗风吹。”

 

前段讲徐悲鸿为请齐白石出任教授,曾三至借山馆邀请,终使老人家点头应允。即便已有如此名望与地位,老爷子还依旧谦虚地称自己为“雕虫老画师”。后段“一朝不见令人思,重聚陶然未有期。海上风清明月满,杖藜扶梦访徐熙”,足见二人情谊非比寻常。不仅如此,他与梅兰芳虽领域各异却惺惺相惜的轶事也在手札中多次提到。依我看,通过与这些志同道合的名流大家沟通和来往,齐白石完成了他成为艺术大师的最后一块拼图。

纵观大师一生,虽家境贫寒,也非聪明绝顶,但诸位恩师的倾囊相授加上自身的不懈努力,并在追寻艺术真谛的道路上坚持自我不随波逐流,使得他的艺术风格既遵循中国传统绘画的精髓,又在个人经历与自身对艺术的理解上加以创新,独树一帜;且他尊师敬友,始终保持着一颗谦逊的平常心来吸收诸位老师和友人的建议和学养。可以说,齐白石艺术的永垂不朽既有偶然,却是必然。多种机缘的巧合造就了中国20世纪最伟大的绘画大师。(未完待续)

 

摘自:雅昌艺术网专稿

相关链接:http://exhibit.artron.net/20140212/n566668_1.html

文章来源于王加的公众微信“艺加之言”,图片为王加拍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