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王焕然

 

　　“隔花人远天涯近——齐白石·黄宾虹花鸟画展”展览已于4月30日起与观众见面。本文将从展览设计师的角度与您聊聊关于这场展览呈现过程中的一些故事，并简谈关于本次展览设计过程中的思考与探索。

 

图1 隔花人远天涯近 展览设计方案(封面)

 

设计主旨：层次化整合呈现

 

　　“隔花人远天涯近”展览以齐白石、黄宾虹二人的花鸟画作品为展示重点，汇集齐、黄的花鸟作品、写生、画稿等内容。在展示呈现上不同于此前专注于齐白石的专题个展，突出单个艺术家的某一专题作品的风貌及流变。本次展览要同时呈现两位艺术家的艺术风貌，其中包含了代表作品的陈列，也包含了作品的对照与对比以及文献资料的合编等内容。

 

图2 隔花人远天涯近 展览现场(1层展厅)

 

　　不同于2018年的“白石墨妙·倾胆徐君——徐悲鸿眼中的齐白石”与2020年的“知己有恩——齐白石的师友情缘”两场讲述齐白石与其他艺术家间的交游经历、故事为主的展览，“隔花人远天涯近”展览则将两位艺术家拉到同一方向的路径上，进行“对照”，二者相互关联，又相对独立。在对照了最终的展览内容大纲及展品清单之后，笔者确定展览以“双线”并行铺陈的陈列思路，结合展品规划展开展览的整体设计工作。展览在设计上首要解决的问题则是并行叙述的内容创造一个“线性”叙述空间，并在其中组合与安装上述的内容。

 

图3 白石墨妙·倾胆徐君 展览海报及展览逻辑示意图

 

图4 知己有恩 展览海报及展览逻辑示意图

 

　　展览中展品以书画作品为主，整体的装裱形式相对单纯，以立轴为主，兼有部分托片、横批等。同时，基于展览中整体展品数量较多的现实，以及部分展品有指定展出方式的客观要求，在作品展陈排布中也同时要兼顾考量数量、形式(包含作品的画面形式及装裱形式)与叙事逻辑间的合理联系。具体来说，本次展览的整体设计工作所亟待解决的主要问题包含：(1)注意在整理逻辑的框架下协调内容细节的编排形式感;(2)注重成组化、层次化整合内容，提升展览空间的利用效率。

 

空间逻辑：“总-分-总”递进叙事

 

　　“隔花人远天涯近”展览使用的是北京画院美术馆的1—4层全部展厅，四层展线累计约220余米，四个展厅垂直分布，相互独立，且面积及空间结构有较大的差异。因此，与此前的齐白石专题展一样，设计上需要着重考量多个展厅间的整体性、关联性，保证展览叙事逻辑的连贯、展览空间形象的完整以及观众观展情绪的连续。

 

图5 隔花人远天涯近 展览空间安排示意图

 

　　根据展览大纲的内容设置及展览“双线”并行铺陈的陈列思路，展览以“总-分-总”的叙事结构，将展览内容划为三个章节，四个展示区域。对应馆内的四个展厅，依次对应如下：1层展厅为序厅，涵盖展览整体介绍、序言及齐白石·黄宾虹年谱合编;2层展厅为“接木移花手段”单元，主要展出齐白石的花鸟画作品;3层展厅为“含刚健于婀娜”单元，主要展出黄宾虹的花鸟画作品;4层展厅为“似而不似为上”单元，主要将齐、黄二人的作品进行对照展出，包含关于二人题材、理念等相关的对比等。四个展示区域整体在叙事逻辑上为线性推进的串联关系。2层展厅与3层展厅在逻辑上呈现并列关系。四个展示区域彼此相互联结，同时却又相对独立，以“总-分-总”的结构层层递进，展开空间叙事。

 

图6 隔花人远天涯近 展览现场(1层展厅)

图7 隔花人远天涯近 展览现场(2层展厅)

 

图8 隔花人远天涯近 展览现场(3层展厅)

 

图9 隔花人远天涯近 展览现场(4层展厅)

 

图10 隔花人远天涯近 展览叙事逻辑示意图

 

　　在空间排布的过程中，四个展示区域均强化了每个板块的空间完整性。利用空间中视觉要素(例如章头的序厅、多次出现的主题形象墙等)，强化展示内容的起始与逻辑空间的转换。

 

情境呈现：游“无名氏”的花园

 

　　展览以齐、黄二人花鸟作品为主，在空间设计的部分，笔者引入了“园”的概念，建立一个承装“花鸟”的容器，以一个私人花园的形式进行呈现。具体考虑如下：

 

图11 隔花人远天涯近 展览设计方案(1层模型图)

 

图12 隔花人远天涯近 展览设计方案(2层模型图)

 

图13 隔花人远天涯近 展览设计方案(3层模型图)

 

图14 隔花人远天涯近 展览现场(1层展厅)

 

图15 隔花人远天涯近 展览现场(2层展厅)

 

图16 隔花人远天涯近 展览现场(3层展厅)

 

　　首先，在设计过程中引入园林的视觉符号进行空间的造型，包含园林中的影壁墙、月亮门、月洞(空窗)等建筑形式要素，来创建花园的空间氛围。其中，影壁墙被安排于1、2、3层展厅的起始位置，作为每个展区的开头，承担了对应展区主题形象的功能;月亮门与月洞(空窗)则都穿插于展线之中，用作增加空间间隔与层次、调整展陈节奏的元素。使用园林符号进行情境“复原”并不是对园林建筑样式的直接复制与原样照搬，而是为了创建展览空间“现场感”的氛围。因此，园林符号在使用上控制了情境“复原”上的尺度：即利用抽象、简练、概况的形式引入空间的造型，将园林的形象根据展览现场氛围营造的要求，意象化地呈现出来。

 

图17 隔花人远天涯近 展览现场(1层展厅中使用的月亮门)

 

图18 隔花人远天涯近 展览现场(2层展厅使用的空窗)

 

　　其次，三组位于影壁墙的表面均以雕刻样式处理，墙表面的装饰图案选择了齐白石画稿中的梅花图案作为图像素材，模拟了园林建筑中墙体上的雕刻质感，增加了装饰图案的厚重与分量感。1、2、3层的三组影壁墙连同4层展厅中原有固定的“白石小屋”一起，构成了展览主形象墙体的一个系统，如故事书插图般贯穿，分别成为每个展区的展示“封面”。在1、2、3层三个展区的设计中，结合园林符号构筑了一座“无名氏”的花园，通过空间结构，参照借景、框景、透景、隔景等方式，构筑了一个“游园”的体验。而当观众到了4层，看到“白石小屋”及小屋正面石墙上悬挂的“齐白石纪念馆”，便是揭晓了“无名氏”花园的“园主”正是齐白石本人。

 

图19 隔花人远天涯近 展览设计方案(3层主题墙梅花图案设计示意图)

 

图20 隔花人远天涯近 展览现场(3层展厅主题墙)

 

　　最后，展览空间的色彩设计弱化了“园”中墙体色彩的对比，舍弃了强烈的色彩倾向，除影壁墙及章头序厅部分保留少量的浅黄色，整体以灰色调为主，将空间中颜色的舞台主要留给色彩关系相对明快丰富的花鸟作品，用沉稳的氛围来衬托展品的展示。

 

图21 隔花人远天涯近 展览现场(接木移花手段章节序厅)

 

图22 隔花人远天涯近 展览现场(含刚健于婀娜章节序厅)

 

视觉系统：齐·黄花鸟画“游记”

 

　　展览的视觉形象是展览形成品牌印记的关键，也是进行展览传播及推广的重要凭证，“隔花人远天涯近”展览的视觉形象仍以系统化的方式进行设计整合，进而确定展览的标识、色彩、字体及图形符号的设计与应用。举例来说：

 

　　“隔花人远天涯近”的海报设计是整个视觉系统设计工作的一个起点，同时也是一个缩影。海报主色调的设计与展览空间中使用的浅黄色调保持一致，根据二人花鸟画作品素材，选择了温暖的浅红色作为辅助。海报的图形元素选择了包含齐、黄二人的全身肖像、花卉局部、白色题签纸等要素。在版式编排上有意识将二人形象在版面上的位置关系与其身份等相关地理位置的信息进行关联，一北一南，相对而望，遥相呼应。

 

图23 隔花人远天涯近 展览海报

 

图24 隔花人远天涯近 展览海报设计示意图(视觉元素在版面位置中的由来)

 

　　借由海报设计所确定的展览标识、核心图形及整体版式风格，分别被应用到了展览的邀请函、导览手册、短视频海报及展览空间的设计中，使视觉要素得以系统化的贯彻在展览的形象中。

 

图25 隔花人远天涯近 展览邀请函

 

图26 相同的设计元素(题签形式)在展览不同使用场合的体现(海报、请柬封面及说明牌)

 

图27 相同的设计元素(八边形方框)在展览不同使用场合的体现(主题墙装饰、现场及导览手册章节标题)

 

　　展览的视觉设计除了承担传播形象、形成品牌印记的功能，与此同时，传达包含在形式中具体内容的信息，也是作为展览视觉设计工作的重要意义。以展览序厅中所安排的“齐白石·黄宾虹年谱合编”为例，在1层的展览现场与导览手册中分别根据不同的承载媒介，以不同的形式呈现。两组年表均以年份时间为编制顺序。导览手册中的版本以年份时间为轴线，北(上)齐、南(下)黄，将齐、黄二人年谱进行分组排列，用拉页的形式在手册中予以体现;而在展览现场的版本，由于展览现场的展线较长，同时需要穿插相关书画原作进行展出，因此舍掉了时间轴线的形式，以年份时间为单元，以时序编排展线，进行排列。尽管两处年表使用了不同的呈现形式，但其目的是一致的，都是为了能够在恰当的观看场所，简洁、高效的传达形式中的信息内容。

 

图28 隔花人远天涯近 展览现场(1层序厅年谱合编)

 

图29 隔花人远天涯近 展览现场(1层序厅年谱合编)

 

图30 隔花人远天涯近 展览现场(1层序厅年谱合编)

 

图31 隔花人远天涯近 展览导览手册(用拉页的形式呈现了二人年谱合编的内容)

 

图32 隔花人远天涯近 展览导览手册(齐白石·黄宾虹年谱合编)

 

图33 隔花人远天涯近 展览导览手册

 

写在最后

 

　　常听到有人对展览设计的说法，就是做做海报、把图文资料排排版，选个颜色刷刷墙，定好展线挂挂画。我们承认，不同的展览要求会产生不同的展览设计结果。有效的展览设计既完成与策展的沟通，实现对其策展理念的视觉翻译，并带有自发性的产生可视化的结果，也要联结制作和施工，将可视化的结果落地，变成可看可感的现场。好的施工没有好的理念变成了喧宾夺主的炫技，好的理念没有高效的落地实施，想说的话变成不可看。我们有时候探讨茶好不好喝，可有时候我们也探讨茶壶怎么样。

 

图34 感谢大家对“隔花人远天涯近”展览的关注与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