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展览 > 展览回顾 > 详情
云看展 | 一幅画的诞生:张镇华《职贡图》2020-05-26

张镇华简历

 
  张镇华,1975年生于山东省济宁市。北京画院专业画家,国家一级美术师,中国美术家协会会员。
 
我怎么创作《职贡图》

张镇华 职贡图 2019年 60cm×564cm 纸本设色

《职贡图》局部
 
  《职贡图》是人物画历史上较早出现的一个题材,南朝的萧绎和唐代的阎立本都画过这个题材,描述的是异域使臣进入中华朝觐帝王的情景。后来又见过仇英的一张名为《诸夷职贡》的图,人物众多,场面宏大,环境的刻画尤其具体,与阎立本的《职贡图》有较多类似的地方,只是气质上不同了。我处理这张画更多地受到萧绎的影响。近年来,我非常迷恋传统人物画高古的气质,这张画也参考了唐代敦煌和唐代墓室壁画的一些元素,尽最大的可能去贴近我所追求的中国传统人物画的高古与平面的特质。
 







《职贡图》画稿
 
由《职贡图》延伸出的话题
 
美的创造者
  
  我非常热爱画画,所以很喜欢画家这个职业。进入画院以前,我一直是靠画画来生存,从 1995年到现在有20多年的时间了。很多年以前,我曾经在某个杂志上看到李苦禅先生的一段文字,原文已记不清楚,大体意思是说画家是人中龙凤、是人上人,因为他们是美的创造者。现在我们来看历史,看美术史,好的画家的确是这样,他们的名字会和他们的作品一样在历史上不朽。对于画画的人来说,能成为一个好的画家,是一个很大的福报。
 
  我生长在一个工人家庭里,我的父母都在工厂里工作。我印象里,父亲工作之余喜欢读书和写字。父亲非常羡慕会画画、能写一手好字以及有修养的读书人,我后来能够画画并走在这条路上,与我父亲有很大的关系。
 
  我12岁开始拿着毛笔画画,15岁那年开始喜欢任伯年的画,然后又追溯到任渭长、陈老莲,从《群仙祝寿图》到《剑侠像传》《列仙酒牌》,再到《博古叶子》《水浒叶子》《陶渊明故事卷》,如此几年,我在线描上下了很多功夫。然后因为各种际遇,眼界慢慢开阔,喜欢的东西逐渐随着眼界的变化而变化。顾恺之、张萱、赵佶、李公麟、赵孟頫,还有好多不同时期精彩的佚名作品,这些对我的影响都是很大的。顾恺之的画传世的全是摹本,用笔已不是魏晋的气息,形式和衣纹上还保存着顾恺之的大意。后来在唐墓壁画上见过类似的风格,可以遥想顾恺之的风貌。李公麟、赵孟頫是我非常推崇的画家,首先他们都有超凡的技艺,然后就是他们作品透露出士气和教养。看完这些,再看陈老莲,会感觉他诡谲和怪诞,同样的古意,气质上却截然不同。
 


自信、自由,再做到自我
 
  我画画的初心,一开始就是单纯的喜欢,沉浸在一种情境里,希望自己能画好。这么多年到现在,一直是这样。变化就是对“好”的理解和以前有很大的区别,简单地说,我现在对未来创作的理解就是要有更广博的见识,要真正做到充实自己,然后自信、自由,再做到自我。
 
  我认为绘画创作是小众的,甚至是自我的。我非常在意我认为有学问、有修为的人对我作品的看法,并且虚心接受。
 
在继承,在回溯
 
  由于政治和宗教的原因,中国绘画史上人物画的历史最为久远,从最早异域的参与到“生民以来未之有也”的顾恺之,到吴道子以及他的传派,再到李公麟、赵孟頫……娄睿墓、徐显秀墓、敦煌、唐墓室等优秀的壁画,魏晋人物画在绢素上的原迹应该会是什么样的神采?这种高古的特质更多的是在摹本、传派以及史论文字的基础上加以想象,管窥蠡测,心追手摹。
 
  作为当代画家,我认为继承非常重要,历史上绝大多数重要的画家都是努力地在继承,在回溯,然后慢慢地进入自我化。我们今天说赵孟頫尚古,他力师晋唐,最后却成就了自我,然后开创了元的格局——一种有别于晋唐的新风尚。
 


我更在意经典艺术作品对我的影响
 
  就我个人而言,写生与创作的关系并不是特别大,我爱画古代人物,有浓重的恋古情节,并且注重传统人物画里的文化内涵。和写生相比,我更在意经典艺术作品对我的影响,以及如何更好地从古人那里汲取我所需要的东西,这是我一直以来在思考的问题。自然与生活同样重要,我一直在创作的过程中用心去感受这些。
 
勤习苦修
 
  我认为其实大多数画家都是在“渐修”。佛家说“积劫方成”,就是强调长期坚持、艰辛磨砺的过程,勤习苦修几乎是每一个好的画家都会经历的阶段。
 
  我理解的“顿悟”就是由苦修到成就自我的一个突变,所谓“迷闻经累劫,悟则刹那间”。灵感与直觉会激发创造性思维,一个画家的创造性更多是在“渐修”中得来的。
 
  齐白石的艺术曾经像过很多人,像何绍基、像金农、像黄慎,后来又像八大山人和青藤,最后像吴昌硕。学吴昌硕以前他是“渐修”,磨炼画法,既雕又琢,后来以书入画,修成自己丰富的绘画性。他从八大山人那里学会节制、内敛和冷逸,从徐渭那里学会释放自己的恣意与性灵,而后他进入吴昌硕的系统,他的技术、思想,以及他率真的感情表达……他“一超直入”成就了伟大的自己!
 
  我感觉自己现在的状态还处在“渐修”的过程里,未来能画出什么样的图式,完全取决于自己过去和现在的修为。创造源自积累,我是这么认为的。
 
  目前来说,我对于自己的作品满意的不是很多。我认为坚持自己的研究方向并努力提高各方面的素养,会更有利于把握未来的创作面貌。
 
进入堂正的系统里
 
  我从事细笔人物画20多年的时间,刚开始喜欢怪诞的东西,也就是通常所说的“奇”的那个层面。而后逐渐入“正”,进入堂正的系统里。从追求经典的图式和造型,到慢慢形成自己的一点东西,的确是投入了很多精力。后来,我画画通常很奢侈地用大量时间去打磨人物的造型、表情及组合的方式,一方面是学习,一方面是体会、总结自我的一些习惯。中间也开始写写字,偶然会画一些写意花鸟和人物,实际是细笔人物画之余的一种调剂。1998年,我在杭州见到黄宾虹先生的花卉册页,满心喜欢,黄宾虹的花鸟画极具文气,取法吴门较多,文雅里透露着阳刚之美。后来也看石涛和陈淳,陈淳是明代花鸟画最为精专的大家,黄宾虹花卉很大程度上受到了他的影响。我临习过陈淳的一些作品,由于时间关系,也只能算是浅尝。我感觉写意画某种程度上说更接近我的心性表达。鲁迅先生谈到作文的秘诀,有这样一句话:“有真意,去粉饰,少做作,勿卖弄。”我以为这句话用于写意画上也是非常的切合。
 
  我将来会尝试把写意、把笔墨当作一个主要学习和研究的方向,从花鸟到人物,在实践中表达更多自己的意思。
 


“技术”,不单纯是画家的表现能力
 
  技术是绘画的一个很重要的组成部分,也是一个画家可以成就的关键。我理解的“技术”,不单纯是画家的表现能力,我见过齐白石画的《柴耙图》,一张四尺对开的条幅,用笔凝重而恣意,有很浓重的篆籀气。我认为齐白石就是一个技术很好的画家,我理解的用笔就是齐白石的技术,徐渭、八大山人都是这样。他们的同时代人,起码在技术上要远逊于他们。艺术家是文化人,要有修养,当作学问,我认为对于一个真正意义上的画家而言这很重要。绘画,尤其是中国画最终表达的是一种文化上的概念。一个好的中国画家,我们在他的作品里能够明显感觉到中国文化的内质。
 
古法传灯,生生不已
 
  “现代”一词我没有过多地去琢磨过,我生活在当下,曾经很用心地去关注过现在的一些作品。评论界说现代是浮躁的,我认为现代依然有少数一部分人,他们有才情、有见识、有智慧、有修养和创造力,他们是非常好的艺术家。“传统”我理解是继承兼创造的,“传统”应当有明确的延续性。像梁楷、法常、青藤、雪个,再到齐白石、黄宾虹,这样不同历史阶段、不同文化背景下,依然遵循着秩序发展和嬗变,古法传灯,生生不已……“中”和“西”在文化多元的今天,是当下多数人更为关切的话题。我作为一个中国画家,对本国的艺术充满自信,认为就艺术性而言中国画优于世界上任何一个画种。
 


自觉和自醒
 
  作为艺术家来说,作品能得到大众的广泛好评与认可无疑是一件幸运的事情。但是作为好的艺术家,应该始终保持清晰的认识,艺术家更需要自觉和自醒。我越来越认为纯粹的艺术与广泛的大众有非常遥远的距离,这是世俗审美与专业审美的差异。大众营造了艺术品市场,当下的文化背景造就了空前多元的审美取向,好与坏、真理与谬误并存。这种环境下,我认为画家更加应该保持自己的“初心”,把更多精力投入学术的层面。对一个画家而言,能把画画好,比任何事情都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