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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劣纸·良画”策展人说 | 杭春晓谈何为“劣纸”2024-04-30
    
 
策展人 | 杭春晓 中国艺术研究院美术研究所副所长(主持工作),研究员
 
        正如胡佩衡所言,或许是因为乡间木匠的出身,齐白石切身懂得谋生之不易,也因此格外珍惜作画这一兼具爱好与谋生因素的追求。与他而言,每一寸尚有余地的纸张,都是能够练画、创作的机会。从裁下剩余的习字纸,到朴拙的毛边纸,有印刷字残留的包装纸,齐白石总能在方圆之间的余地里勾勒一幅瞬息场景,留注自己对于作画的思考。因此,展览从“劣纸”这一媒介出发,去探讨纸张背后那些最细微、最动人的,有关齐白石创作的故事。
 
李铁拐稿 齐白石
纸本墨笔 91cm×51.5cm 1927年 北京画院藏
题款:丁卯正月廿又四日,为街邻作画造稿,其稿甚工雅,随手取包书之纸勾存之,他日得者作为中幅亦可。白石并记。
钤印:木人(朱文)
 
        劣纸,即非常规意义上的好纸。诸如纸质不好,纸形残损等等。一般说来,画家不太会用“它们”画画,因为纸张的状态与平时作画习惯有所不同,很难熟练掌控。然而,齐白石对这些纸张,并未弃之于敝履。或因节俭、或因便利、或因尝试,他一生留下了大量在并非规矩、甚至随意的各类纸张上“创作”的作品。对这些作品,传统看法往往将之视作草稿,抑或试笔类杂作,未给予足够重视,也因此与其背后的丰富信息擦肩而过。诸如,齐白石观察自然水痕,将之概括为鸟的造型,不仅能呈现出粉本的认识价值,还能体现白石老人述诸自然的“图像生产”;
 
砖纹若鸟 齐白石
纸本墨笔 28cm×20.5cm 1919年 北京画院藏
题款:己未六月十八日,与门人张伯任在北京法源寺羯磨寮闲话,忽见地上砖纹有磨石印之石浆,其色白,正似此鸟,余以此纸就地上画存其草,真有天然之趣。
 
        另,因为“劣纸”的非正常性,笔墨趣味与墨色关系,也会呈现出不同于日常风格的特殊效果。这些新的趣味,或能解释白石老人诸多创新性作品的视觉来源;甚至,“劣纸”的非常规性,还赋予了图像创作更大的偶发空间,从而显现出艺术史中某种“偶然性”的发生机制。
 
花卉画稿 齐白石
纸本设色 29.4cm×31.7cm 1920年
中国艺术研究院艺术与文献馆藏
题款:草茉莉,为穷檐儿女之花,然而柴门野岸,冉冉夕阳,芳气袭人,未可抹煞,况晚秋时更不可少此。此纸劣,色丑,未足雅观,紫色乃鲜丽花青与洋红错杂涂之,又有一种花色以洋红、滕黄交乱画也。
钤印:木居士(白文)萍翁(白文)阿芝(朱文)
鉴藏印:麟庐欢喜(朱文)
 
        因此,所谓“劣纸”,并不意在讲述某一类齐白石所用画纸的古今技术之变,或是一味进行画纸等次断定。恰恰相反,展览旨在以“纸”作为切入点,从而认识齐白石是如何在书画案桌之内与之外的空间中,借助随机、不同的材料特性,以此丰富和拓展自己的笔法,甚至打破传统国画理论中对于画材、写生的固有价值判断。
 
        “劣纸”与“良画”绝非对立关系,二者相辅相成,正是在朴拙的创作中方能显现画家最为个性化、最为真实的艺术之道。这些作品不仅是理解齐白石艺术的重要材料,同时也可以帮助我们理解:中国画是如何在偶发性中,不断积累表现手段,乃至笔墨语言的表现能力。或许,将这些创作于“劣纸”之上的作品,称之为“良画”,也正是为了反思艺术作品的价值,并不局限于日常之所谓“好看”,而更取决于它们能够显现出怎样的认知视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