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共振|笔墨转轮,观者回响2025-12-05
    
      自向观众朋友们征集“三家门下转轮来——齐白石与徐渭、八大山人、吴昌硕”展览的观看感想后,我们陆续收到了很多用心写下或者拍摄的文字和视频。
 
      这是一次共振,是穿越四百年的大写意水墨精神的共振,也是美术馆和每个观展个体的共振,在共振中我们感受到艺术带给我们的价值,它真实而美好。期待这样的共振能在北京画院美术馆时时发生,能在您心中时时发生。
 
      不同的观众,来自于不同行业,彼此有着不同的阅历,对展览也有着不同的体会。由于篇幅有限,我们选取了观展文字中最核心最精彩的部分,与大家分享。
 
      之后,我们会陆续与被选取投稿的观众朋友联系并邮寄人气冰箱贴以及回信。
 
      再次感谢您对于北京画院活动的支持!
 
韦茜   浏览视频
 
侯丽斌   浏览视频
 
刘子静
 
      踏入展厅,百年笔墨气韵扑面而来,齐白石“三家门下转轮来”的自评,道尽中国书画文脉绵延的真谛。徐渭笔墨如狂澜,水墨淋漓间尽是孤高狂放,以写意张力袒露灵魂,诠释“以情驭笔”的精髓;八大山人作品似清月,简淡空灵藏哲思,留白处尽显“以少胜多”的艺术境界;吴昌硕笔墨若厚土,金石入画见雄浑,融书印笔法开创写意新境。
 
      齐白石熔三家精髓于一炉,成“雅俗共赏”之风,笔下生灵鲜活,尽显传承创新的艺术智慧。此次观展,是视觉盛宴,更是精神对话。作为一名美术一线教师,我将携这份感悟,引学生探寻传统笔墨的精神密码,让百年文脉在新一代心中绵延生长。
 
骆雨涓
 
       于北京画院观展的当天,我参加了毕业生的双选会,那里人头攒动,每个人都拿着精心设心的简历,字字珠玑,个个精彩。以前的我很爱看画,但这大半年来面对人生阶段的变化和生活压力的到来,我却开始刻意回避这些感性的造物。人太理想化会出问题,于是我也被困住。就这样带着迷茫与困顿走进画院,从吴昌硕和白石老人的葡萄图,到八大的花鸟,最后停在青藤的摇橹前。我突然明白了那句“笔底明珠无处卖,闲抛闲掷野藤中。”之前只觉得这首诗悲伤至极,配上肆意挥洒的葡萄,是怀才不遇,是回望人生颠沛至此,来路空空只剩苦楚孤寂的大悲。就像我舍弃真心拿着简历四处奔波,理想蒙尘,早将自己闲抛闲掷进生活的洪流。可是由三幅小图构成一卷的《杂画》就那么静静立着,花卉安然,小鸟悠闲,而小舟坦荡、舒缓。而我的泪也开始静静流淌。以墨啼血的他应该也能在这“分付儿童慢慢摇”的片刻静谧中,让灵魂不再撕扯,而能栖息片刻的吧。今朝才知这方寸小舟中,乱枝野藤中,可能也有作者的些许透彻与释怀吧。“半生落魄已成翁,独立书斋啸晚风。”我已在自己的人生中反复经历死亡,晚风夹杂着过往种种在耳边不断呼啸,我以堂吉诃德的精神向命运发起一次又一次的冲锋,面对差池天道竭尽所能地去对抗,去嘶吼。到终了,看似碌碌,只能放任自己的才华与年岁一同枯萎老去,但庆幸在墨渍与人生中,老夫曾淋漓又酣畅。于是我又听到徐渭在说:你看,就这样活。
 
      就这样活,人生总有困顿,捱过,然后解衣盘礴,随性而至。
 
杂画 徐渭
19cm×22cm 纸本墨笔 中国国家博物馆藏
 
谢涛
 
       古人观人有四律,观人于临财,观人于临难,观人于忽略,观人于酒后,通过四种情境判断人品本质。我也想通过古人的视角去谈谈我对三家门下的观画感。
 
      首先要说明的是,我的观画感绝不从画展的艺术性和画家的技术性上入手。一来我只是个绘画的门外汉,提笔评论先贤和画坛翘楚我真没那勇气和胆量,二来也确实怕露怯。我只想谈谈我三次观展过程中的一点趣事和个人感受罢了。
 
      记得第一去看展,那时北京正是持续高温的盛夏。我是从朋友圈里看到画展消息的,转天我就急切的预约赶来“朝圣”了,这次来看展也正好契合了古人识人的第一层境界,古人曰观人于临财,我观画的初心则源于“拜金”。第一次看展只觉得眼前的画作都是“价值连城,市价咋舌”的国宝。能同一时间看到这么多精品实属三生有幸。我特意耍了个小聪明赶中午十二点入场,我想大家要都去吃饭了,展馆人少就可以一次看过瘾了。可万没想到当我步入展厅却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虽已是午饭时间可现场的观众却一点都没见少,真是摩肩接踵人声鼎沸,举着手机拍照的,忙着打卡盖章的,连在大厅外观影的人都起满坐满的,我只好被簇拥着草草看了个大概就识趣的退场了。
 
      我第二次来看展是仲秋大雨倾盆的一个上午,我也是看了天气预报特意选了这个坏天气出门看展的。这就到了古人观人于临难的境界了。当我身披“一蓑烟雨”,周身衣裤湿漉漉的步入展厅,映入眼帘的依然是现场满坑满谷的观众。在看画的过程中,我总似有实无的觉着八大笔下,无论是回头的鹿还是枝头的鸟都在翻着白眼,“笑话我的自作聪明”。
 
      我第三次来观展时已是深秋,那七八天北京好像被一下子塞进了“急冻模式”,气温不但骤降了十多度,而且还刮着级大风。我于此等恶略天气而来。才算仔细认真的,把现场展出的所有画作看了个通透。
 
      观展过程中八大和徐渭两句诗,很是触动我,到底有是积攒了多少无奈,多少挫败才能写出这样令人不忍研读的诗句呀!
 
      墨点无多泪点多,
 
     山河仍是旧山河。
 
        ——八大山人
 
     笔底明珠无处卖,
 
      闲抛闲掷野藤中。
 
        ——徐渭
 
竹石水仙图 徐渭
135cm×47cm 纸本墨笔 天津博物馆藏
 
宋在宇
 
      “三家门下转轮来”,这七个字在唇齿间轻叩,便发出金石相击的铮鸣,仿佛一部缩略的中国写意精神史。在齐白石那方著名的印章下,藏匿着一场跨越三百年的灵魂接力,一次在笔墨疆域中永不落幕的精神朝圣。
 
      循着时间之河溯流而上,首先遇见的是徐渭。他的笔墨是倾盆暴雨,是困顿生命在绝境中的嘶吼。那淋漓的泼墨葡萄,是天才在世俗铁壁上撞出的鲜血,狂放不羁,将“小我”的悲愤化为汪洋恣肆的审美革命。其画作并非技艺的展示,而是生命原初的呐喊。
 
      八大山人则将此呐喊化为永恒的沉默。在他笔下,残山剩水是山河破碎后的凝固泪滴,白眼向人的鱼鸟是孤傲灵魂的无声宣言。他以极简至冷的符号,构筑了一个遗世独立的宇宙,将徐渭向外奔突的激情,内敛为向死而生的孤高。
 
      吴昌硕站在时代的交汇处,以金石之力为写意注入雄浑骨架。他的花卉有石鼓文的磅磺,古朴苍茫,将书法的筋骨与绘画的意境熔于一炉。他完成了从“画”到“写”的美学升华,为奔流的写意传统筑起了坚固的堤岸。
 
      直至齐白石,这位“三家门下”的转轮者,将三百年的激流悉数纳入胸中。他既有徐渭的放达,取其生机而不取其癫狂;承袭八大的简逸,得其天真而去其孤冷;熔铸昌硕的金石,用其厚重而添其明媚。他将文人画的高雅与民间生活的质朴无间融合,让虾的透明、蛙的欢愉、柴耙的日常都成为永恒的诗篇。
 
独虾 齐白石 1920年
50.6cm×43.8cm 纸本墨笔 中国美术馆藏
 
      这场转轮,并非简单的技艺传承,而是生命境界的不断拓疆。从徐渭的“愤”、八大的“孤”、吴昌硕的“古”,最终抵达齐白石的“趣”与“生”,中国写意画完成了从灵魂的突围到生命礼赞的哲学升华。
 
朱渊
 
      徐渭的笔墨运用令人叹为观止。水墨交融之间,浓、淡、干、湿、焦诸法皆备,尤以淡墨层次丰富微妙,将“墨破色”“色破墨”之技法推向极致。皴擦间的飞白恰到好处,如展厅首幅《杂花图》中,牡丹、芭蕉、竹枝皆灵动鲜活,笔锋中透着肆意和洒脱,能看得出画的很快,力透纸背,是他微醺后带着情绪疾风骤雨下的偶得佳作。
 
杂花图(局部) 徐渭 1592年
30cmx401cm 纸本墨笔 荣宝斋藏
 
      八大山人的作品则更具解读空间。无论是动物之“白眼向人”,还是签名中的隐晦表达,抑或“哭之笑之”的题款,皆以简拙之笔勾勒出深沉意境。此次观展,尤为其构图之“奇”所动容。一花一石,一鸟一物,经营位置皆见匠心,辅以篆隶线条与虚实处理,使画面在散点透视与空间凝练间达到奇绝之境。如鹰鱼对视、奇石枯树相映,皆以空间错位打破现实束缚,留白之间,意境悠远。部分作品甚至不落题跋款识,仅钤朱印,更显格调高雅,令人击节。此般构图之“奇”,与潘天寿作品中所呈现出的“险”,似有异曲同工之妙。
 
朱珠
 
      八大山人的画,一看就完全明白了什么是天才。首先,八大的画简单,但没落下任何必要信息。就像武功高手一般一击毙命,或者,好老师往往用简单易懂的话就能解释清最复杂的概念。简单有时是高水平的体现非常不简单。其次,八大作为生活在清朝的明朝皇族后裔,出家又还俗,经历坎坷,但画作传达出了支棱的精气神。他笔下的鹿和鱼,翻着白眼一副瞧不顺眼的样子,不颓废。孤松虽一棵独立,残枝断臂,但挺拔向上健康不弯腰。看八大的画,我感受到温暖,一种不管外界如何,自身拥有的内在的力量。一个主要生活在十七世纪的人,通过他的画,激励鼓舞打动着我这个当代人。
 
椿鹿图 八大山人
178.5cm×83cm 纸本墨笔 八大山人纪念馆藏 
 
李青
 
      齐白石从临摹中揣摩古人胸中之意,不是为了形似而是想做到神似。“外师造化”的结果是古为今用,继承古人的传统,又演化成自己的风格。所以他的画才能独树一帜,经过衰年之变后给自己的艺术创造了新的世界,使艺术常青不老。
 
     他诗、书、画、印四艺精湛,因此作品呈现出独特的艺术魅力,形成鲜明的艺术风格。
 
墨荷 齐白石 1948年
51cm×43.5cm 纸本墨笔 中国美术馆藏
 
 
张津菀
 
     展览把八大、吴昌硕、齐白石搁在一面墙上,像三杯不同的茶。八大那杯是陈年老单丛,一入口,苦,回甘却厚,厚得能压住三百年的枯寂。吴昌硕是普洱,醇厚得看不见底,每一泡都裹挟着金石的锈味,那是世家底子,代代养出来的。白石老人呢?像新采的花茶,鲜亮,甜润,一眼望到底的好——好得像个孩子,没有那种"磨"出来的包浆。
 
     这对比让人心安。我们总怕追不上古人,怕自己的笔墨太浅。可浅有浅的生趣,像小苗刚钻出土,自有它的天真。八大和吴昌硕的醇厚,是几代人用光阴煨出来的。不如古人,不是认输,是允许自己慢慢来,像一株株植物按节律生长。
 
莫青
 
      作为一名多年的法律从业者,我对艺术鉴赏和诗画品鉴都是个纯门外汉,只有点高中大学的常识,没有理论更没有实践。
 
     但是通过多次跑北京画院看展,竟然对中国画也有了一些认知。这个画展很有巧思,不是单纯的把几个很有名的大家作品往那一摆完事,而是围绕着 “三家门下转轮来”这个主题而来,看懂这句诗,也就懂了为什么要展出的是这几位画家的作品,而不是其他画家的,以及从历史的纵向角度,中国画是如何传承的。可以说,看这个展不仅仅是看画作本身,还能了解国画的历史渊源,名派画家之间的渊源。这种收获让我这个纯小白有种醍醐灌顶的开悟,就好像从此不是个摸不着头脑的跟风派凑热闹的假文艺青年,而是有了一定认知和自己主见的看展者。
 
     当各大名家作品呈现在眼前,才发现我不仅仅喜欢徐渭的《杂花集》,也开始理解八大山人的“白眼”鹿和白眼鱼,更懂了齐白石某些画作中的影子从何而来,作品是画家情感的表达,这些画作之所以让人感动,不是在于画家炫技巧,而是在于他有浓烈的情感,郁郁不得志,愤世而嫉俗,穷苦而潦倒,好像都体现在他的画作里。看他的画作时,就仿佛看到了画家的一生。
 
花石游鱼图 八大山人
105.5cmx33.5cm 纸本墨笔 八大山人纪念馆藏
 
赵锐
 
     最终,齐白石的出现,让这一切变得温暖而可亲。他将徐渭的热烈化为了对生活的挚爱,将八大的孤高化为了万物的天趣,更将吴昌硕的金石之力,轻松地用来表现一颗樱桃的饱满、一截丝瓜的柔韧。看他的画,你无需是饱学之士,只需怀揣一颗对生活本身的热爱之心。他告诉我们,最深刻的共鸣,或许就藏在我们最熟悉的日常里——在于你是否能为一棵白菜的清润、两只小鸡的嬉闹而会心一笑。
 
小鸡芭蕉 齐白石
137cm×33.5cm 纸本墨笔 北京画院藏
 
      此次展览最动人的启示或许在于:艺术的传承,不仅是笔墨技法的转轮,更是情感的共鸣与心灵的映照。徐渭、八大、吴昌硕、齐白石,他们以风格各异的笔墨,共同创造了一个关于“深情”的宇宙。这些世界,一直在等待着一双懂得凝视的眼睛。当合适的观者站在合适的画作前,那些静止的笔墨便瞬间被激活,完成了它们被创作时最初始的使命——与另一个灵魂,发生深刻的共振。
 
     或许,这就是艺术传承最动人的隐喻:一种珍贵的情愫,可以如这跨越数百年的对话一般,既深深植根于每个过去,也将在每一次无声的对视中,获得延续向未来的生命。它不随光阴流转而褪色,只会在记忆与理解的滋养下,愈发深邃,成为一种永恒的现在。这正是艺术永恒的魅力,也是你我走进展厅所能带走的、最珍贵的触动。
 
青出于蓝
 
      徐渭《杂花图》中的藤蔓如狂草奔涌,水墨在宣纸上洇开的混沌感,藏着他的悲愤与狂放。八大山人的墨禽孤然独立,笔线简练如铁画银钩,“翻白眼”的鱼鸟,将孤傲注入笔墨。吴昌硕的《设色葡萄》,以篆籀笔法写藤蔓,金石气穿透纸背,题跋中“仿青藤笔意”的字样,是对前人的致敬;而白石老人的多幅作品中,既见徐渭的放逸、八大的凝练,又藏吴昌硕的沉厚,花瓣墨色浓淡间,已然生出自己的筋骨。四家笔下的藤、荷、梅,题材相续,笔法相承,却各有精神风骨,这正是写意画“以笔为骨,以意为魂”的传承。
 
设色葡萄 吴昌硕 1915年
140cm×69cm 纸本设色 西泠印社藏